周末打电话回家,父亲说河堤上那块地种的芋头1 收了几袋子,母亲说小杨喜欢吃芋头馅的团子2 ,这几袋芋头就留起来年底做团子馅。
我随口说道,可以把芋头放地窖里,这样不容易坏啊。
父亲乐了,说现在哪还有地窖啊,挖一个挺费劲的。
我才意识到是自作聪明,地窖的故事,已经过去很多年了。
晚上小杨问我,昨天听你电话里说,把芋头放地窖里,为什么啊?
我讲给她,地窑就是在平地上挖3-5米深,直径1米左右的洞,到底后,再往两边拓宽,形状像个倒过来的T字。像芋头这种东西,温度过高容易生芽,腐烂,温度过低容易冻坏。地窖里冬暖夏凉,可以长期保鲜。它就像是我们家的“冰箱”。
尤其记得,我大概八九岁的年纪,每当母亲做饭需要用到芋头时,父亲就拿麻绳拦在我腋下,把我放到地窖底,然后再放个筐下来,我在下面拾芋头到筐里,父亲先取芋头,再用绳把我提上去。
后来下了几次,反而喜欢上这个感觉,幻想是一次寻宝的地下探险,而我递给父亲的,则是不知名的宝物。
冬天的地窖温度干爽、温暖;夏天的地窖则凉爽、湿润。
坐在安静的地窖里,常常让我感觉这是另一个世界,而我被错乱的时空送到这里,要完成寻找某个大秘密的任务。
有时闻着新鲜泥土的味道,我又觉得我是在地下工作的一只大蚂蚁。
迟迟不见我喊他过来,父亲有时会把我忘记,在吃饭时忽然想起,然而母亲会把我呵斥一回,说在下面呆久了,对皮肤不好。
有一年,地窖被填上了。
原因是有天晚上电闪雷鸣,大雨把院外的猪圈冲跨了,猪妈妈惊慌失措,冲出猪圈,大概也想找个地儿避雨,结果走到地窖边,踩到地窖口,地窖盖禁不住它200 多kG的体重,于是不幸的猪妈妈前半身滑进了地窖,被卡在地窖口,上不着天,下不着地。半夜,父亲被猪妈妈的吼叫声惊醒,找了邻居来帮忙,两个壮劳力费了 九牛二虎之力,才把它拽上来。可怜的猪妈妈产后体弱,又惊又吓,再加上被雨淋着凉,天亮后就不幸身亡,丢下十多个猪宝宝。
父母都很心疼,这头老母猪是我家的重点经济来源啊,我和姐姐的学费全在它身上,可是没办法,只好赶紧杀掉卖肉。这窝小猪,因为没了猪妈妈,光靠人养起来很费力,没有多大就全部卖掉了。
在心疼重大经济损失的母亲眼里,地窖就是罪魁祸首,第二天就催促父亲拉了几车土给填实了。
我想发表异议来着,可看到母亲红红的眼圈,没能说出口。
地窖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。
它是我童年时期很喜欢的一个宝库,我曾经在那里当探险家,当蚂蚁,穿越时空…
注释:
1.芋头:此处的芋头是说红薯,山东济宁金乡的方言,非南方的芋头 ,北方也有地方管红薯叫地瓜;
2.团子:北方的一种面食,用芋头、红豆、糖、红枣等煮熟搅成泥状做馅,用开水烫玉米面做皮,包出像大包子似的形状,上笼蒸熟食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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